小时候,我特别羡慕别的小伙伴的父亲陪着自己儿女玩耍,甚至让儿女骑在自己脖子或背上玩,给孩子们讲童话故事,变着法逗自己孩子开心。而我们兄弟姐妹想这种待遇,几乎是奢望,因为我们从来没有受到父亲这样宠爱过。在我的脑海中,实在搜索不出来父亲抱我、亲我、陪我玩耍、逗我开心的片断,尽管我小时候,还算乖巧听话,读书时成绩一直很好,在学校时几乎年年得奖,在家做事也算勤快,可我从来没听到父亲当面夸赞或鼓励我的话,更不要说买点小物件奖励一下我。那时候,我一直以为父亲对我不关心、不满意,甚至不喜欢我,直到若干年后,与父亲关系特别好,又很谈得来话的大表叔、三表叔、大姐夫告诉我,父亲经常在他们面前夸赞我,并以我为自豪,还说计划将他退休时唯一“顶职”的指标送给我,只因我在参加恢复高考制度第一年,自已考进医学专科学校而走上工作岗位,父亲才将这个唯一指标让给比我大三岁的二哥顶了职。
待我们长大后,才慢慢理解父亲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,他虽说没陪我们玩耍,但在外地教书的他,每逢星期天或放假回家时,都要带一些好吃或好玩的东西回家,让母亲分给我们解馋;他在山区教书时,总要挤时间到山上采摘一些野果子带回家,让母亲分给我们品尝;逢年过节,他即使不买他喜欢的烟、酒,也要想法买一些布料回家,让我母亲给我们做新衣裳;我在外地读书时,除了全数给我开出的必要的生活费、学习费用外,他总要多塞一些钱给我作机动用;作为国家正式公办老师的他,虽说工作几十年,工资也不算低,可他却从来没舍得花钱到外地旅游、到餐馆或酒店海吃海喝,也没舍得花钱为自己买一块手表,一辆自行车或像样的大衣与皮鞋;为了补贴家大口渴、入不敷出的家庭费用,父亲甚至利用星期天、或暑假、寒假时间到山上砍柴卖,为了我们这些子女、为了我们这个家,他可以说是操碎了心,他做到了他能做到的一切。
我先前只以为父亲的“凶狠”与“冷酷”,是他性格的因素,是因为他不善于表达自己情感,不会哄人开心,只到一九八八年,我让他到厉山镇我家中,帮忙带我的只有三岁大的双胞胎儿女时,我才发现他很会哄孩子开心,他给孙子、孙女讲童话故事,他颈部托着孙子,怀里抱着孙女到附近风景区游玩,他与孙子、孙女玩抵头游戏,捉迷藏,甚至让孙子、孙女同时骑在他背上玩耍,变着法哄两个孩子开心,他把我们少年时奢望得到的宠爱,全给了只有三岁多的双胞胎孙子与孙女,以至我的两个孩子,在我星期天从几十里外的工作单位赶回家中时,当我与他们的爷爷同时伸出两手要抱他们时,俩孩子竞然是舍我而扑向他们爷爷的怀抱。
茶余饭后,我与父亲闲聊时,我问父亲在我们年少时,为什么对我们那么严肃?那么“凶”?那么“狠”?父亲缓缓说道:“你爷爷在我只有十几岁时,就告诫我说:‘自古慈父多败儿’,对孩子不能溺爱,不能娇生惯养,要让孩子有‘怕惧’,否则,孩子就可能由着性子胡来,就可能变坏,就难以成才,这样一来,就等于害了孩子。因此,我就学着你爷爷对我的样子对待你们。”
我父亲应该算是一个标准的严父,我们兄弟姐妹每次会集一处,谈到父亲时,都会说父亲他‘太狠了’,他不论是对我们兄弟姐妹六人中任何一人,都没有好言气,他跟我们说话时,几乎都是以命令的口气说,谁敢不听他的话,遭到的肯定是喝叱,或打骂,因此,我们兄弟姐妹都怕他,只有幺弟胆大一些,敢与父亲顶几句嘴,因而遭到的鞭打也格外多。前不久,我们兄弟姐妹会集一处谈到父亲时,还在说‘怕他’,而幺弟更是愤愤不平的数说着父亲是多么的‘凶狠’的拿着鞭子追打他。
受爷爷、父亲这一观念的影响,我对孩子的教育也是很严格的,虽说外表不像父亲那样严肃、“冷酷”、“凶狠”,但我绝不娇生惯养两个孩子,例如在一九九八年,当我的双胞胎儿女考进离我家只有几百米远的桥头中学读书期间,我坚决不准两个孩子回家住,而是逼着他们与其他孩子一样住读,也不准其母亲为他们送饭,也不准其母亲随便给钱他们,逼着他们尽快适应集体生活、适应社会,这也许是我的两个孩子后来独立性很强,学习与工作方面还算较优秀的缘故吧!
“大爱无声”,父亲用他的‘严’、他的“凶”、他的‘狠’,他的‘冷酷’等表象,掩盖着他内心的火热,与山一样高大的父爱,以致后来日渐懂他的我,每次听到刘和刚唱《父亲》这首歌时,都会热泪盈眶。父亲离开我们已经整整三十年了,随着清明时节的即将到来,思念我那外冷内热的父亲的心情难以自控,写下这篇短文,算是略表一个儿子思父之情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