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耕的田野,处处是翻新过的泥土,绿意旺得疼眼的秧苗,鼓鼓的吸饱了水,阳光在水面上,悠闲的游着。
几头久未下地的水牛,躺在稀泥上,压出一个大大的坑,忙碌了一个春秋,意唯有那么一段时光,可以悠闲的躺着,啃几把青草。晒几阵太阳,或摇动尾巴,悠悠的与前来吸血的蚊虫嬉闹。或是干枯的脚趾,回念水湿润的安抚,勤奋的心开始憧憬最美的日子,又把那荒废了许久的脚掌,重重的踩入了稻田间。
牛,是农家最宝贵的牲畜,倘若没有活儿的时候,必定得悉心的照顾,一篓篓青嫩鲜绿的野草,一把把经岁月烤香的稻颉,堆放在离火的地方,不让风吹,不让雨淋,保持了最原生的味道,一把啃在醉里,都能嚼出稻谷的香。煮饭留下的淘米水,碾米漏出来的米粒,经勤劳的农家妇女在火塘上一热,足够那头疲惫的老牛,吃出许多老泪。
世代的哈尼传说间,牛是有灵性的,它们不同于猪的懒惰,更别于羊的琐事,它们总是那么独立的活着,不求太多的回报,更不计较得失。
它纯净的灵魂,最接近祖先的脚步,凡寿终正寝的老者,必定要牵着牛,见久违的祖先,于是,待养育它们的老者时后,子女都会将他生前所养的老牛,一头不留,免得它们受很多罪过。它们生前做了太多好事,死后肉也贡献给了人类。若有灵,希望另一个世界里,它们没有那么多的活儿。在天晴了的时候,在那山坡上,一牛一人,前前后后享受难得的时光。
那是一种怎样的意志和精神,坦然接受套在脖上的木架子,不快不急,偶尔舔喝田里的水,又甘心的一步步向前,慢悠悠,却从来不后退。在一个沧桑的老头子的吆喝声下,一寸寸,整平了稻田。
世间,再也没有一种可以与之较量的动物,它是那么的卖力,所求仅仅是一篓嫩草,或者是一把干枯了的稻颉。
它全身是宝,待主人离开世上,如同一个忠实的奴仆,随之进入另一个世界,那里应该还有几丘被开拓的田野,它默默的走着,那个善良的人儿,挥动手中的鞭子,驱散四周的苍蝇。
夕阳将要走完一天的路程,最后的一点光辉,洒在田间的水面上,映出他们最美丽的背影,那个朴实的男子,坐在草屋门前的石头上,安静的抽着烟筒,一旁它粗厚的牛嘴,卷起嫩草,细细碎碎的品尝。
古老的肠道上,一头牛悠然走着,还有一抹身影,渐渐被拉长,最后完全重合在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