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宅对面“笔架山”那绿黄交织的原生树林依旧望天长啸,临风婆娑。没有了团团的绿,更显大自然的美。几只灰喜鹊跳跃于高高低低的枝干上,仿佛在数着夏的故事和秋的硕果。地下是落叶的金黄,重重复复似是日子与日子的叠加。还有隐隐的树的体温,让人感悟。只是不知,这季节的温度里有几多秋的成分。当恰好有一片落叶掠过我的脸面时,我才醒悟,秋正渐行渐远,季节进入一个缓境,似是要给人们一些精神和物质上的准备。就像树上的鸟,继续拾秋。
前几日回华安县海格寮乡下老家,儿时的伙伴们正忙于三秋。我说,不是快立冬了吗?他们笑我,那是日历上的事呢,我们这还是秋。单晚、双晚稻连着割,地要下犁,田要开耙,油菜种等着播撒,哪里有冬的迹象?
我忽觉自己迂腐。都是书本惹的祸,长期蜗居在城里居然忘了乡间烟火。这个初冬,确实少了一些寒气,视线里,时未尽,秋未央。
太阳尽管不再像往日那样赤裸裸地把狂热宣泄,却依旧温情脉脉地投向大地,就像慈祥母亲博爱的目光。它的光柱穿过树叶,碎银撒落一地,勤劳的庄户人拾起的便是一个丰硕的年景。它的触角爬上玻璃窗,明亮和馨香便融入寻常人家,屋里储存的便是一季的温暖和永久的幸福。它把暖色敷贴在姑娘的眉梢和脸颊,季节便不再远行,风情便在大街小巷流淌,在岁月里停留。
还有更高的鸟,整齐划一地在天上飞。那是迁徙的大雁,由北往南,在我们的头顶上变换着阵形。我在想,他们是否也是我们生命中的过客,伴着这季节而忙碌?都说鸟类知时节,它们在秋的某一天启程,向着遥远的目的地展开翅膀,背负着一个季节的使命。我们不知,他们是否知晓这已近浅冬,寒冷正在逼近?此时,苍穹已不再澄澈亮丽,深秋的凝重布满我们的视线,我们祈愿,在严冬到来之前,这些远行的大雁能迁徙至另一个温暖的秋天。
回归的路上,远远的我看到村头一棵树上挂着几只红透了的柿子,像酒家的幡。柿树的叶子随秋风走了,只留下这几抹秋红。这多少让人有点伤感,为留不住的季节,为慢慢沉重的脚步,为树上摇摇欲坠的岁月。有喝酒的意念,不知是为辞旧还是为迎新。正好,路旁有一丛丛的菊,黄色的小花,临风怒放。我的心陡似释然,像饮下一杯醉三秋……
其实,季节更替是自然规律,春华、夏荣、秋实皆是过程。每个季节都有属于自己的使命,但人生却不能墨守成规拘泥于形式。我们需要做的是,在这季节交替轮回的时刻,多一些坦然,多一份勤劳。趁着秋天还没有逝去的时候,把上一个季节的收获储存起来,把另一个季节的种子播种下去,让收获的季节延长时间,让寒冷的天气迟缓来临。就像我乡下的伙伴,在冬日里,做着秋的事情。
&;&;文/黄亚平,2018年11月6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