烟花梦里听涛声

时间:2019-05-04 00:17 来源: 作者:艾琴 我要投稿

久住江南,听惯了鸟鸣,看惯了百花,便有柳丝入梦,烟雨揽怀的心境。

无法想像,在远方,世界的尽头,有比花事更浓的约定,在潮起潮落的春江尽头。

那是春天的海,静静沉淀在远方的蔚蓝。

其实并不陌生,也曾徜徉其间,如水乳相黏,也曾像一叶,在无垠的波峰浪谷沉浮。海的阔大无边,让挺立的世界打开了胸怀,繁衍了想像无限。但,今次不同,落下烟雨,头枕波涛,我就躺在她柔柔的臂弯。

住地旁是岛城最南端的海湾,木质廊桥沿海边蜿蜒,消失在望不到头的边际。迟到的一夜杏花雨,落红无数,正是“晓看红湿处,花重锦官城”,想起南方,花事已接近尾声,季节进入暖意融融,更怜这似曾相识的容颜。

白日的大海是温柔的世界,轻轻的潮汐如同婴儿的嘴,甜甜地啜吮着岩石。不知何来的红衣女子,一个人在远处的礁石上静坐,海风轻吹,她婷立的身影,在蓝色的背影下,婉若一尊塑像,是在和海交流吗?海浪就在她面前轻轻地吟唱。一阵一阵,细细的,软软的,推过来,又慢慢退下去。

傍晚再去的时候,女子静坐的岩石已被海水吞没,正是涨潮的时间,海风很大,撩起行人的头发,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海腥味。弧形的海床,船帆片片,繁鸥点点,低沉的行云遮蔽了天边,原来温柔的海浪像长大了的青春澎湃的男性,以巨大的能量不停冲向海岸,远处,滚滚的白浪还在不断涌起。

这是江南没有的海的呜奏,这是巨涛的胸腔,不知从海的何方涌起,却以浅显的语言表达,把人世尚未领略的深邃和未解,以一阵猛似一阵的方式,撞向岩石和海岸,是要诉说吗?还是破解了给世人看?不间断,从平静的海面上渐次隆隆而来。

烟雨的江南,开始有了新的记忆。

我伫立,用江南烟雨的情怀想像那一世的静寂与遥远。

即便离开了,走远了,回一回首,空气中还能听到远方传来的海浪的轰鸣。

夜色降临,一轮皎月从东方升起,黑沉沉的大海还在呼啸,耳边依然能听到若远若近的涛声,只是这涛声没了有贴近的气势,就像在江南听江潮,隐隐约约,似有似无,确又让你分明感觉到磅礴的胸怀和力量。

在江南,习惯了听风、听雨、听江、听楼、听花开鸟鸣,独独没有这海的气息与韵味。北方的岛城尚有寒意,我却执意打开窗户,让远处的涛声一阵一阵袭来,浸满心间。而我,正好枕着涛声,梦回江南。

早晨醒来的时候,涛声已退,沙滩上,岩石上,留下了大海一夜欢歌的痕迹。看海的人们三三两两散落在礁石上,不远处,赶海的渔民正寻找着惊喜。我发现岩石上有一簇簇微小的白色堆积物,就像白色花瓣裹着含苞待放的棉花,远看又像盛开的一片片米花,海草留下的痕迹,使它们染上绿色,绿白相间,看像森林簇拥着峰峦,又像巨大无比的平原,让人产生无尽的联想。

这些作品,一定是海浪留下的吧,他们无情宽容海又坚持,让那些名不见经传的角色,有了自己的梦想与色彩,在看似贫瘠和冰冷的礁石上生长满了美丽。

我爱在涛声里想像,就像坐在清晨无人的海边,就像伫立傍晚轻风的窗口,让若有若无的涛声在心中呼啸回荡。

烟雨的江南,从此不再寂寞,不再只是杨柳依依。

这些看似枯萎却鲜活的生命,渴望海的抚爱,更像一只只竖立的耳朵,夜夜聆听大海的声音,也许大海流过了江南,这些生命又有了江南的诗意。

心中说,跟我回江南吧。

海,宽容而豁达,只要你说,它就装在你的眼,你的行囊,你的心,随你云游四方,但永远不会忘记它的故乡。

如今,它们静静躺在我的案前,它们是海的乐器,海的身影,是海留在江南的记忆,只要贴近耳朵,就能听到海的声音,那是从江南看不到的遥远,穿过了烟花三月,一路风尘而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