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侧小腿静脉曲张,发病七八年了。血管突起,似一团团青色的蚯蚓,不痛不痒,还是去看了几家医院,大夫建议做个手术,头头是道,除此之外夹杂着些许耸人听闻。于是,二十天前,我住进了市区的一家三甲医院。血管外科是这个医院的招牌,经熟人又认识了我的主治医生小陈,奇妙的是,仗着有这位海归留美医学博士的保驾护航,我的心境倏忽间变得如此平常、放松。在等待手术前的各种化验,各种拍片,各种检查长达一周的漫长过程中,犹显得这份平常心,动辄我到医院附近的一所公园,静静的欣赏着秋色。
清秋的早晨,凉风扑面,可我顾不得清凉 ,漫步在公园的湖畔。清清的美,清清的爽,一股清清的荷香,拌着淤泥的气息拂过我的眉尖旁,我屏息凝望,凝视远方,我要一睹秋荷色,领略清秋荷韵。在秋的容颜里,湖中谢幕了红影只剩的一片绿波,浅了的湖水失去了激荡,显得持重与沉默,一湖蔫荷斜立着,偎依着,平躺着,微微掠起一丝丝涟漪。水中鱼儿,围着落红的斑斑秃茎打转,仿佛在惋惜落泪,痛失美丽的粉伞庇荫,悔恋在夏日没有把最靓丽的花瓣摘下掖藏。萦绕的荷香余魂,又将我的目光投向蔫荷深处,清秋的荷色,虽是一派颓废落败景象,却又以另一种姿态孕育着明天的生命。泛黄的杨柳在我身边轻轻摇曳,不觉一股强劲的风吹透了我的薄裳,秋天的早晨真的好凉,我拎了拎颈项衣裳,缓步上了曲桥,轻纱笼罩的湖水,温柔、碧蓝,湖上飘动着白雾,为这园子添加了一点神秘,刹那间,我仿佛入得了仙境。太阳出来了,一丝霞光柔柔的照在草地上,润润的,湿湿的土壤气味,弥漫在我的天空。忽然,几声清脆的鸟声划过,几只鸟儿开始了它们一天的忙碌,为寻觅食穿梭在树梢林间,陌上田园。一路抛洒,一路歌唱。晨练的人们在这欢快节奏中,跑着,走着,跳着,唱着,与这一汪秋色相融糅,描绘了一幅美轮美奂的清秋晨景。
我住的病房有三张床位,走了来了,进了出了像个嘈杂旅店。下午入住的果农哥,四十几岁,来自宿州砀山。他患有严重的动脉血栓疾病,一条腿溃烂,痛疼。一下午,七八个会诊医生来了二批,神神叨叨,估计病例不一般。他痛疼难熬,蜷缩着身子在床上一直哼哼吱吱。晚上,下起了秋雨,一滴一落在玻璃窗上呜咽,滴滴答答的雨声像是在为果农哥祈祷,为明天的手术求得上天的佑护。一夜未眠,辗转,潇潇秋雨和不绝于耳的呻吟声,让我感怀生命,并心生一丝淡淡的忧伤。
我出院的那天,果农哥已好很多,面上有了血色,溃烂的腿得到了有效的治疗。他说明年四月在家乡等我,去他们砀山看梨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