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来没有想到过,抬头看看,可以这么漂亮。
乘飞机飞过大半个中国,坐在机舱里,看着窗外,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云,在一种全新的视角里,在我的俯视中,云雾霭霭成了峰峦起伏,成了变化万千。远处、近处也没了差别,只是一样的纯白。碧波上耸起了海外仙山,住着蓬莱大仙。我真的要以为,天上也许还有一个世界:峰峦叠嶂,跑马走兽,奇花异草。人世间的一切都在几千米的高空重现,唯一的不同,就是这里,只是一种颜色。“山舞银蛇,原驰蜡象。”这里没有雪,却有雪的意境,有雪的纯洁,不,是比雪更纯洁,这里,是不会融化的纯粹!因为这里的美,活在心里。
就是一瞬间,峨眉、太行、泰山、华山……一切的土石积累都成了俗不可耐的重复。几百年、几千年,沧海桑田前,山脉隐匿,云霭已在。也许造物主只不过是在这里随手拿了几个样子塑成了五岳峰峦,便已经高耸人世,奇诡红尘了。实在不敢想,如果把这几千米高空的山脉都用土石塑性,放逐到人间,那是怎样的大惊叹,大赞美!
记得小时候看神话故事,说犯错的天马会变成云,现在想想,天马虽然在天上,终究也是被骑乘的命运,化作了云,落得个无忧无虑,自在利落。奔跑在蓝天之上,幻化于人世之外,外无形故而内无束,与天地同寿,却是天地间最自由的存在。这样的惩罚,太仁慈了!活在当下,有谁不想做一朵自由自在的云。可以静看时间如潮,可以追赶美好似风。不说话,不动作,无世俗,无铅华。幸运的拥有变化万千的形态,更幸运的是可以守住内里恒久的一口气。静极也是动极。活着,在心里……
我总以为,游历山水,总是要一步一个脚印的,最差也要一步一个马蹄印。古人讲,读万卷行万里路,把书本的墨香留在路上,把山水的清香流在脚下上,死板的笔墨纸砚换做了灵动的明山秀水,死板的人心在行行重行行中变得灵活,当知识融入了见识,也就有了太极生万物的效果了。相比之下,现代化的朝发夕至节省了时间却稀释了旅行,是我所不喜欢的;但那种急速穿越留下的恒久不变却恰恰是我所追求的。
我们走的太快,尘土在身边扬起,扬到头顶上,挡住了温暖的希望。遮望眼的不再是浮云,变成了浮躁。
飞机一起一降,几个小时,我便被传送了几千公里。走出航站楼,抬头,阳光还是那么明媚,一如几千公里外。我笑了,原来,天下万方,风土不同,人情各异,却是有一样的明亮!
无论我们飞得多高,走的多远,永远也不会走出太阳的注视。有光的地方就有希望,世界上本来也没有什么不平的路,只不过有的路在阴影里,看上去低一些罢了。有幸的是,日头在移动,只要坚守,总会等到阳光。
抬头看看天上,会有太阳,会有月亮,会有云。可是,要记得,月亮带来的是太阳的光亮,云彩也遮挡不了阳光的温暖。不要抱怨,不要放弃,耐心等等,一切都是公平的,只是时间的小小差别,心若向阳,千载何恙?
推杯换盏,觥筹交错,酒醇了,情淡了。也许再也不会有“举杯邀明月“的人了,有也在城郊的电网高墙里。我们在酒桌上逞英雄,杯杯见底。喝进去的是寂寞,冷漠,淡漠。我们行进的太快,太狂。把云和阳光也甩在了身后,于是我们走出了纯洁,动极,冷极。
想买一匹马,放到草原上驰骋,竭力做出跃马扬鞭,留下照片里的英武和与人吹扬的谈资,这都无可厚非,可是我们要明白,这些和马背上的流传无关,我们只是游客,永远成不了马背上的生命。生命总是伴随着死亡的,未曾摸过嗜血的马刀,也从未准备长眠在马蹄下的草原,就永远不会懂得什么是马背上的生命。马归草原,鱼入大海,我们,就活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,平平淡淡就是惊天动地,千万别觉得神秘的、花哨的才是好的。觉得神秘、花哨,是因为我们不了解其表面下的本质。每一种文化的背后都有血淋淋的积累,如果没有准备为之流血,就不要随性的横冲直撞,就不如静静的活在自己的土地上,死在自己的土地里。
成吉思汗说过,生在马上,死在马上,你的生命在马上。我要说,生在天下,死在天下,我们的生命在天下。时常抬头看看,那里是起点,是归宿,有安慰,有温暖,有源于心的纯粹,有归于心的光明,只是没有我们多余的浮躁。
也许,我们是看惯了高楼大厦,走惯了柏油马路。生活在钟表的刻度间被压榨,谈不上质量。一天又一天,过去的躺在废纸篓里,剩下的挂在厨房的墙上。生活,在我们手里成了一本日历。不知道有多久了,没有抬头看过天,那湛蓝,那纯白,那金黄,那些美好的颜色正在被我们慢慢忘记,慢慢的,换做了钢筋水泥。
不畏浮云遮望眼,抬头看看,是一种勇气,是一种境界,是一种享受,是一种生命的挺拔。仰望苍穹的姿势,会让我们成为天地间潇潇洒洒的一棵不老青松!
现在知道了,抬头看看,也可以这么漂亮!